第43章 长凤生子——回家

“妈，妈，妈你怎么了。”晨风已经吓哭了，虽然她是这里最大的孩子，可是她也仍然只是一个孩子。她看着在炕上捂着胸口翻滚的杨怡，流着泪，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妈，妈。”晨雨和晨飘也只顾着哭，不知所措。

杨怡胸口疼痛难忍，却不知为何，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着呼吸好费力气。她想告诉孩子们去找爸爸，或者去找隔壁的三爷、三奶。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只能看着三个孩子哭。杨怡的心理难受，她在想，自己今天会没有了生命吗？她不是害怕死，只是她还不能死，她死了自己的孩子们怎么办，她们还那么小，婆婆是断然不会善待她们的。她们会怎么样呢？如果李长青找了新的媳妇，她们会被后妈打骂吗？杨怡胡思乱想着，只觉得胸口的疼痛更加重了一层，泪珠大滴大滴的掉落着。

李长青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了家里面的哭声，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将大车的车梯子放下来，支撑住大车。大车就被重重的摔在地上，李长青疯子似的往家里跑，晨瑶不明所以的跟着爸爸一起跑。

“杨怡，你怎么了。”李长青进屋，看见这等景象一下子抱起了杨怡，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满脸的泪水，双手也仅仅的蜷缩着。李长青试图帮杨怡展开双手，但是那双蜷缩着的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任凭他一个大男人都打不开。

“晨风，你快去找三爷和三奶奶，晨雨你去找你四叔，晨飘你去找你大伯。”李长青不知道具体该找谁，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他知道，他现在需要帮助，需要人帮助自己。几个孩子得到爸爸的指示，听话的一边哭一边跑出了家门。李长青觉得眼前的杨怡很危险，他指派出去了孩子们，却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他需要找大夫。

“杨怡，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大夫。”李长青甚至来不及思考这个过节的夜晚村里的医院里有没有值班的大夫，就带着必须要找到大夫的信念奔了出去。他一定要过去看看。李长青没有怀疑，拔腿就跑，他觉得自己再抱着杨怡也没有用，他什么都不懂，甚至不知道现在怎么给杨怡一些急救措施，没有人教过他急救的知识。晨瑶看着散出去的大家，她的眼泪也在流，手里还拿着那盏她们今天才做好的小灯笼，灯笼中仍然燃烧着微弱的灯光，从窗户纸透出微黄，却也因为风的存在而摇摆不定闪烁，好像瞬间就要熄灭一样。这个三岁的孩子突然觉得自己也要去做点什么，她转身要离开，可是在她转身的瞬间，妈妈的手拽住了她。她不知道杨怡要干什么，虽然那双紧紧蜷缩的双手拽着她衣角的一隅没有力气，但是她从妈妈的眼神和泪光里，读出来了三个字：不要走。

杨怡是不相信迷信的，她信命，但她不信算命。可是自从自己生完晨瑶之后，她总是想起当年和杨余一起在集市上算命的场景，受过科学教育的杨怡对于算命不再是绝对的不相信了。而且，在此刻，她的脑海里竟然想起了爸爸经常给她当作玩笑讲的一个故事。

人在将死的时候，如果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黑白无常就会在这个时候进到屋子里，带走她的灵魂。可是如果有亲人在身边，黑白无常就会害怕，就不敢进来带走她的灵魂了。杨怡觉得此刻的她就处在那个时刻，她觉得自己快死了，可是身边的亲人都走了。现在，连自己的小闺女都要走，不行，她一定要留住她，为自己的身边留下一个亲人吓走那黑白无常。因为她还不能死。

晨瑶哭着看着妈妈，然后她扔下了灯笼，走到了妈妈身边。灯笼因为振动，里面的蜡烛瞬间熄灭了。晨瑶小小的双手，握住妈妈，不知所措的哭泣着。

“妈，妈。”她只是一直在叫她。杨怡虽然说不出话，但是她放心了，她觉得只要小闺女一直叫着自己，黑白无常应该就会害怕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屋子里陆续聚集了好多人。李长青没有找到大夫，又快速的奔回了家，李青山帮忙启动家里的三马子去了，他们最终决定将杨怡送往医院。

“小二，你找一些被子，大衣什么的，给她盖好，别半路上给她冻着。”李青山临危不乱的吩咐着，一边让几个到了的男人将杨怡放在了一床褥子上，抬到了三马子上。

“让她三婶跟着去吧，几个孩子不要跟去了，你们家里来个人，晚上看着点孩子们。”安排好一切，李青山启动了三马子，那呼哧呼哧的声音，终于慢慢消失在街道尽头。

一路之上，李青山尽量将车子开的稳妥，可是这村间的道路本就坑坑洼洼，再加上寒风刺骨，他又想快点将杨怡送进医院，所以也是精神高度紧张的开着车。李长青一路上抱着杨怡，不时用手指试探着她的气息，然后一直叫着她的名字。杨凤云也一直用电棒打着光亮，杨怡依旧说不出话来，但是她用眼睛回应着李长青。此刻的杨怡，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她不能死，她还要照顾她的孩子，她要看着她们考上大学，她要看着她们结婚生子。

时间在无情的流逝着，这辆简陋的“救护车”终于在凛冽寒风中抵达了医院，杨怡被送进去了急诊室。一阵医生的进进出出的忙碌，几乎都到下半夜的时候，杨怡才终于被送进了病房。大夫并没有说清楚具体的病情，只是说怀疑是心脏病，目前已经输液中。已经做了急救措施，目前肯定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具体的还要观察几天。

“对了，你别忘了再去交一些住院的押金，你今天晚上的钱肯定是不够用的。”这是大夫说的最后的话。

李长青连忙答应着，只要听到杨怡没有生命危险就行了，这是他最关心的事情。现在，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一点。

“钱的事情，后天吧，我再过来一趟，给你送点，先从我们家拿。”李青山见一切已经安排稳妥也放心了。至于钱，他知道李长青家一向是紧衣缩食的过日子，一下子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自己用来周转小卖部的钱还有，决定先给他们拿来救命。

“谢谢三叔了，今天也这么晚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看着她就行了。”李长青很感激三叔的帮忙，在他像个孩子一样最不知所措的时候，这位年长自己几岁的大哥像个家长一样帮忙自己承担了很多。

“对了，那几个孩子，还得麻烦三婶帮忙照看这点。”

“这你就放心吧。你要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就给家里打电话。”三婶也安慰着让他放心。

“嗯。”李长青满心的感激都记在了心里。

送走了一行人，李长青悄悄的走进了病房。此刻的杨怡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昏沉的睡着，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下她的呼吸。还好，呼吸还在。李长青终于放心点。他在旁边拽了一个木板凳子，一眼不离的看着杨怡，生怕她有什么情况。黑夜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现在一阵疲惫感袭来，他握着杨怡的手，昏昏的睡过去了。几个孩子在嫂子的看护下，也终于在眼泪中慢慢的睡去了。本来应该平和喜庆的元宵节，多了许多的眼泪与担心。

第二天李长命骑车过来探望了一下，见情况稳定了，早早回家给孩子们报了平安。第三天，李青山开着三马子带着八百块和几个孩子孩子来到了医院看望杨怡。此时的杨怡已经能够坐起来了，她正在吃着妹妹给送来的早饭。妹妹家离医院近，而且这样就能省下一些饭钱了。她的饭很简单，因为她一直觉得胸口胀痛，医生嘱咐只能喝一些稀粥。晨风带着几个妹妹进入到了病房，本来如此熟悉亲切的妈妈，在这个场景下相见，几个孩子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杨怡看见流眼泪的孩子们，内心也涌出了无限的心酸。如果自己当时真的是一口气没有上来，她们现在就是没妈的孩子了。她，不能让她们没有妈妈。

一周后杨怡出院了，是弟弟杨余借的好兄弟的面包车将杨怡接回家的。他是那么的心疼这个姐姐，虽然以前家里也穷，但是杨怡是爸爸杨文广的宝贝，一直都学习那么好，很少做过什么体力劳动的活。而现在，他眼看着姐姐结婚以后，过的是如此的艰辛。他将姐姐放下就以朋友用车为借口回家了，他给二姐买了好多的补品，豆奶粉、罐头、鸡蛋，他真想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二姐。临走他答应二姐，过几天还会来看望她的。为了不让最爱自己的弟弟和爸爸担心，杨怡始终没有将自己为什么发病告诉他们。她清晰的知道自己是因为生气伤了身体，但是对家人却只说是因为着凉而生病。看着离开的杨余，杨怡此刻多想跟他一起回家啊。只要爸爸和弟弟在，自己永远不会受到这样的气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