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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有点奇怪。
夜澜默了默，不再回答。
众人都是做惯了这种事的，无一人受伤。熟练地解开绳子，收好，等着辛毅发话。
辛毅大手一挥，不用过多言语，众人就纷纷沿着河道奔跑。越到下游，河床越宽，河岸一处弧形地带，竟然停泊了十几只小船。
众人分别跳到船上，顺流而下。
辛毅带着夜澜跳到船上，小舟在水中摇晃，夜澜坐在中间，抱着包袱，有点反胃。
夜澜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可她也没问，去哪儿都好，若是无趣，再走便是。
辛毅一行顺水而下，漂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入江口，那儿停靠着一艘大船，上面有人在招手。
夜澜晕船，东摇西晃的，脸都白了，上到大船，趴在栏杆上吐了一回。
辛毅见此，还笑了声，道：“澜儿这是第一次坐船？”
夜澜没力气搭理他，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辛毅叫来船医，船医看了以后，只让她多休息，饮食清淡，莫沾荤腥，否则会更加难受。
夜澜想哭。
她如此迫切的离开姑苏庵，可不是为了受罪的啊。
不过她实在是没什么精力了，被安顿在房间里。
大船与小船相比，没那么摇晃，夜澜躺在榻上，喝了一杯山楂汁，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大船仍在江上行驶。夜澜似乎已经适应了坐船，晕船的症状减轻了许多。
她睡了一天，脖子酸疼，腹中空空，出了船舱觅食。
已至傍晚，太阳没入地平线，晚霞占据半边天空，宛若火烧。
夜澜来到甲板上，发现辛毅立在栏杆前，任江风掀起他的长袍，火红的霞光照耀着他的侧脸。
夜澜看了他几眼，此刻的他倒挺像一方老大的，红光衬着他，宛如地狱来的勾魂使者。
神奇的是夜澜一点儿不怕，竟觉出几分美感。
她欣赏他。
被人如此盯着看，辛毅怎会没有感觉？
他回过头来，见是夜澜，淡然地脸突然绽开一抹笑颜。
“你醒了？”语气似有些高兴。
夜澜摸摸肚子：“饿了。”
早上草草吃了点，中午全给吐了，喝了一杯有助消化的山楂汁，这会儿不饿才怪。
辛毅朝她走来：“厨房这会儿正在做点心，你是想吃饭还是吃点心？算了，我带你过去，你想吃什么直接和厨子说。”
说罢，已经走到了夜澜面前。他自然地牵起夜澜的手，带着她去厨房。
夜澜也没觉得不妥，就这样任他牵着，感受到他掌心的厚茧，指腹在那茧上摸了摸。
辛毅身形蓦地一僵，下意识屏住呼吸，同手同脚地走着。
夜澜觉得好玩，摸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疑惑出声：“怎么？”
辛毅身体像过电一般，已然酥麻，说话声音都有些飘：“无碍。”
夜澜若有所思，嘴角勾起一个邪恶的弧度，小指在他手心里勾了勾，不出所料，身侧的人呼吸粗重了一分。
夜澜微垂着头，比她高出一大截的辛毅，并未发现她的表情。所以，他不知道刚才的动作，只是意外，还是故意。
将人带到厨房，他就松开了夜澜的手。
眼前的厨房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小厨房里也是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厨房有九个人在忙活，夜澜发现他们在做绿豆糕和水果沙拉，因为在船上一待就是几个月，船医说不吃水果容易生病，辛毅便下令，每次补充物资时都要多采购蔬菜和水果。
厨子忙活自己的，夜澜溜了过去，拿了一碟水果和一盘糕点。
她是很好养活的那种人，有的吃就不挑。
辛毅带她到隔壁的房间，类似于酒楼的包厢，不大，但是桌椅都有。
桌椅都是钉在了地上的，就算船只遇到风浪，也不会东倒西歪。
桌上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夜澜将东西摆在上面，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然而，她对自己的食量一无所知，原以为一碟糕点一盘水果就足够了，结果胃就像个无底洞，吃完这些她竟一点儿感觉都无。
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辛毅。她眼神清澈，脸上虽有疤，但也只是第一眼比较可怖，多看两眼，习惯了，也就顺眼了。
辛毅从始至终都不曾将这疤放在眼里，所以，夜澜这样看他，他只会觉得有趣，而不是恶心。
辛毅倒了一杯茶，嘴唇挨着杯沿，欲喝不喝。她不说话，他也不说，就这么耗着。
夜澜可怜巴巴地道：“还饿。”
辛毅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勾起，还被握杯的手遮住，以为这样便不会让夜澜看到他的情绪，殊不知他眼睛里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夜澜也不扭捏，直接道：“我想吃肉。”
辛毅也不觉得她一个尼姑说要吃肉有什么不对，既然下了山，那便是还俗了吧，也挺好的。
只不过他还记得船医说过，晕船之人不吃油腻，不碰荤腥。
“你晕船可好些了？若是还晕，这肉就不能吃，得你什么时候适应了……”
辛毅话说了一半，被夜澜打断：“已经好多了。”她舔了下嘴唇，“我感觉此刻巨饿，都能吃下一头牛，且吃嘛嘛香。”
辛毅被她逗笑了：“好吧。你想吃什么肉，我让厨子帮你做。”
夜澜掰着手指头数：“鸡肉，牛肉，狗肉，鱼肉，鹿肉，兔肉……”
她想到什么说什么，辛毅脸色不变，等她说完才说：“船里只有猪肉，河鲜倒是不少，鳖，王八，蚌，螺，还有各种鱼，你想吃就都给你炖上吧。至于其他的，以后带你吃，如何？”
他这么脾气好好说话，夜澜咬了咬指甲，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辛毅便吩咐下去。他跟夜澜提到的每一样都让人做了一份，各种河鲜上桌，够让夜澜吃到反胃。
最后剩了小半，夜澜看着可惜，可实在吃不下了，只好眼不见为净，上到甲板上走动消食。
天色已晚，桅杆上有人守夜，点了一盏烛灯。灯光昏暗，除了那一处，根本照不亮其他地方。
夜澜走了几步，不愿走了，干脆就地一躺，正好能够看见天上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