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的花妖原配（二）

钱修良微微低头，看着一脸纯澈的姑娘：“若是专程给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看病，用不着太累，还能传扬邱姑娘师门的名声。”

荣诗华在心中冷笑。她当然知道怎么来钱快。最重要的是，只给那些夫人小姐看病，对她的名声也没有影响。

若是最后真和钱修良成亲，一个会医术的女人还能帮钱修良笼络同僚。

心里这么想着，荣诗华却一脸懵懂地看着钱修良，半晌坚定地摇头：“只给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看病，怎么能把师父的医术传扬光大？再者，在医者眼中，病人如何能有高低贵贱之分？”

荣诗华说完，不敢置信地看着钱修良，似乎不敢相信钱修良竟然是一个那么庸俗的人。

钱修良清俊的脸上神色如常，只是眸中闪过一丝难堪。

“海棠，女子行医，对名声伤害太大。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轻松一些。”钱修良看着荣诗华，眼中满是关切。

见荣诗华还是一脸气鼓鼓的模样，钱修良有些无奈地低叹一声，语气中带了些宠溺：“罢了，你若是喜欢行医，以后随意就是。”

荣诗华脸上神色好转，心中却更冷。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谁又能想到这样一张温润如玉的皮囊下，包裹了一个多黑的心。

“海棠知道钱公子的好意，只是钱公子前程似锦，海棠不敢拖累了您。”荣诗华拿出自己锻炼了几辈子的演技，沮丧地低下头。

钱修良心中一喜，看来海棠对他未必无情。只是，正如海棠所言，娶一个女郎中，确实不是很好的选择。

只是，除了这一点，海棠其他方面比别人可好出不止一星半点。

“海棠，你我相识日子虽短，却有常人相处几年都没有的默契。我早已在父母坟前说了娶你为妻，只等出孝就能请媒人上门提亲。只是之前听周嫂子说，你这边似乎有变。”钱修良眼含悲伤地看着虽然一身青衫，依旧难掩绰约风姿的少女，“我钱修良并不在意妻子将来做什么，只希望将来能相守到白头。”

被一双凝满深情的眸子盯着，荣诗华都一瞬间的意动。

可是之前海棠意动之后是什么下场，她还历历在目。

荣诗华都有些不明白，眼前之人是何等狠心，怎么忍心看着深爱自己的女子落得那样的下场？难道就因为海棠是花妖吗？

那她就看看，这次换一个人类女子，他又用怎样的理由送他的妻子下黄泉。

荣诗华想着，抬头和钱修良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沮丧低下头。

“不行的。要是你以后的同僚知道你的妻子竟然是一个女郎中，该怎么看你？”荣诗华拒绝道。

“日子是我们在过，何必管旁人的目光？”钱修良反驳。

荣诗华抿着唇，眨了眨眼睛，尽量逼出一点泪花：“我怎么忍心让你为难？”

荣诗华说完，后退一步，嘭地一声关上门，背靠在门上，不管外面钱修良的敲门声、呼喊声。

再说下去，荣诗华都要把自己酸死了。荣诗华也不怕外面的钱修良不走。作为读书人，钱修良能不要自己的脸吗？

果然，不过片刻，钱修良的声音渐小，人也跟着离开。

一直在院里小亭子坐着的蔷薇回头，纳闷地看着正在栓门的荣诗华：“你追他都追来集香城了，好不容易培养出感情，怎么不答应他？”

荣诗华栓好门，几步走到凉亭，端起茶水猛地灌下去。荣诗华感觉嗓子没那么干，才看向蔷薇：“你觉得钱公子好吗？”

蔷薇想了想：“至少是个有心之人。”

荣诗华轻笑：“确实是个很有心的人，日后海棠可要多多留意他的所作所为。”

蔷薇脸色羞窘地看着荣诗华：“他是你的，我留意他干嘛？”

荣诗华差点喷出一口水来：“谁说他是我的？你看我像要他的样子吗？”

“之前的你，应该是希望他是你的。现在，我看不出来。”蔷薇浓艳的五官几乎快要挤成一团，最后还是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荣诗华点了点蔷薇的额头，没多说钱修良的事，反倒提起另外一件：“之前我说我们师从同一个大夫学医的事情可别忘了，以后我治病你也多学着些。”

蔷薇觉得有些多此一举。她们妖又不会生病，学医术做什么？就是要治病救人，她体内的妖气，还有将来小人参化形后的妖气，效果可比那些苦药汁子好多了。

这么一来，又何必去学那些什么医术？

荣诗华见蔷薇脸上不以为意的神色，严肃道：“既然出了山，就要都听我的。”

“那我回山里去。”蔷薇当即道。

荣诗华顿时哭笑不得：“你家姐姐现在都被人给缠住了，你不在这边帮我一把吗？”

蔷薇想到之前那个书生，皱眉想了想：“帮你是可以，但是你不能要求我学医。”

作为植物，蔷薇能轻易分辨药草的药性，可是开方抓药就难了。有的症状看似相同，需要的药力却截然相反。

蔷薇之前看荣诗华开方子训人的时候，一直觉得头大。真要让她去学，蔷薇只要一想就觉得脑子里空空一片。

荣诗华叹气，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蔷薇一眼：“那你以后就只能做个采药抓药的小药童了。”

蔷薇高兴地连连点头。抓药她会啊，还有采药，她蔷薇哪里的药不能采？

荣诗华无力挥挥手，指着一间屋子道：“那是你的房间，你去收拾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蔷薇见荣诗华时真有些生气，轻手轻脚离开。蔷薇也是不懂，好好的妖，凭本能修炼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学人类学的东西？

等院子里再无蔷薇的气息，荣诗华抬头看着蔷薇的方向，眼中满是无奈。罢了，不想学医就不想学医吧。做点其他的也不是不行。

荣诗华打定主意要行医，很快就行动起来。

两个人住的院子还空了不少地方，两人就买了些架子回来晾晒药材。

集香城里已经有一个医馆，荣诗华不急着开另外一个，反倒是先带着蔷薇四处收药材，要是碰上病人，也会出手诊治。

反倒是周围的邻居见荣诗华和蔷薇带了不少药材回来，又听周家秀才娘子说邱家的海棠姑娘会医术，一个接一个地摸上门试探。

这一片算是读书人聚集的地方，家里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两个读书人，能供得起读书人的人家，少有十分贫困的。

荣诗华倒是借着给这些邻居看诊，赚了一点小钱。

送走客人，蔷薇拿出钱匣子翻了翻，眉头皱了皱。这几天她们俩也算是开张了，给出去的药材看着也不少，怎么钱匣子里的钱，还没她随便挖一盆花赚得多。

蔷薇放下钱匣子，喃喃道：“这人过日子也太难了吧。咱们姐妹俩好歹会医术，还能自己采药，小半月赚这点铜板都不够买一盒胭脂。”

荣诗华在旁边将晒干的药材收起，轻笑：“寻常人家的小姑娘，一年到头能买一盒胭脂吗？”

蔷薇叹了口气。她们妖存活不易，人活着也没多简单。

荣诗华筹划着开医馆的时候，钱修良出孝后家里也有人拜访。

周秀才在狭小的院子里看了一圈，看向钱修良：“贤弟如今出孝，婚事怕是得开始准备起来？”

钱修良苦笑：“周兄，我家如今什么情况周兄也知道，我又何苦拖累别人？”

周秀才叹了口气，拍了拍钱修良的肩膀。

当初两人同在书院念书，钱修良年纪虽小，却是一众同窗中最受先生看中的。

只是钱修良运气着实太差了些。过了童生试，钱父收租的时候掉池塘淹死了。好不容易快守完孝，正筹划参加县试，钱母又病了。

钱母这一病，家中本就不多的家财如流水一般地流逝，只是如此也没能将钱母救回来。

三年连三年的守孝，钱修良年纪也涨了。就算这次县试考中秀才，一个弱冠的秀才也没多稀罕。

周秀才唏嘘长叹，转言问道：“之前听你嫂子说，你有意邱家那姑娘？”

钱修良垂眸：“以我如今的境况，人家姑娘怕是看不上我。”

“一个女郎中……”

“周兄。”钱修良打断周秀才的话，“海棠是个好姑娘，值得更好的人家。”

周秀才看着傲气几乎全无的钱修良，气不打一处来：“你都看不上，她能看上谁？哪家官宦人家会聘一个女郎中当正妻？要不是她现在就给附近的妇人看病，我早让你嫂子给你寻别家姑娘。”

钱修良静默不语。别的好人家的姑娘，怎么可能看得上一贫如洗的童生？关键是今年的县试过后，他要怎么凑出开年去京城参加会试的银子。

周秀才见钱修良一副认定邱家那丫头的模样，想到偶然间见到那家两个姑娘的相貌，倒是能理解。

年少慕艾，那两个姑娘一个温婉，一个浓艳，都是难得的美人。

“回头我让你嫂子再去说说。”周秀才摇摇头，叹着气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