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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的背后:孤寂与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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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小说《雪袍子》

张 亚

我们熟知的儿童文学,通常会采用全知全能的叙事视角。作品或者是通过“作者全知观察法(第三人称)”或者是通过“作者主观观察法(第一人称)”来铺叙故事,展开情节,如当下风靡全球的《哈利•波特》。这种全知全能的叙述手法,比较有利于引导、激发读者的阅读激情和阅读兴趣。小说《雪袍子》讲述一个十三岁少年成长的梦与痛,就内容而言应归属于儿童文学范围,然而作者却采用了第一人称内视角叙述,由这个少年自述了自己在十三岁这年的特殊经历和特殊感受。这种“自叙”式的表达让读者从另一个维度更真切的认识了孩子们的世界。

一、放逐后的成长

小主人公周忻从小没有妈妈。后来一直陪伴他的爸爸也去了广州打工并兼找妈妈。所以周忻像无数留守儿童一样独守在自己的家乡。他们没有家长的管束与训骂,更没有家长的呵护与疼爱。不过周忻是个成熟懂事的孩子,虽然孤身一人留在家,但他没有怨恨,心中充满了爱。他爱爸爸,也爱没有见过的妈妈和去世的爷爷。也由于从小在书香之家的熏陶,小周忻看着比别的孩子“有教养”,这样就在无形中引起高年级问题少年赵贵的不满。赵贵就找茬“修理”周忻。周忻在反抗的时候将赵贵翻到在地,不巧赵贵的脑袋刚好落在砖头上,“流出细细黑色的血”,在场的同学都误以为赵贵被周忻给打死了。周忻也因为害怕、恐惧逃离了现场。也基于这次意外迫使周忻踏上了去广州寻找爸爸的征途。这样,他就就彻底被抛出了生活的正轨。

可以说,大城市的生活经验在这个小少年大脑中完全是空白的、陌生的,甚至是新鲜刺激的。从小在贵州山区的生活模式在广州无法还原,复制。广州对于他是一种“全新”的外部世界与认识领域。可惜在他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个大都市的时候就被金毛鼠抓住。金毛鼠一伙人是专门“贩”像周忻这样的流浪儿。他们把这些稍大一点的儿童抓去做童工,小一点的培养成“人鼠”——让他们以各种方式沿街偷盗乞讨为他们赚钱。周忻被扔进了“老鼠洞”时,作者却以诗人的敏感与富有质感的语言复制了这个小少年当时本真的感官经验:

一股乡下牲畜圈的骚味扑面而来,耳边是叽叽喳喳的小孩子说话声。

……

老鼠窝里有温暖的稻草发酵的气息,还有面食发霉的气味。所有的气温混在一起,在幽暗之中,将人熏得昏昏欲睡。我揉了一阵子眼睛,感觉光线更适应一些。这里原本应该是个废弃仓库。坑坑洼洼的地上,垫着厚厚的稻草、破纸箱和报纸,感觉只要脚一踏上去,就会有灰尘喷吐出来。

面对这个原本危险的境遇,周忻却没有成人的抗拒,挣扎与猜测。他顺其自然地观察着,接受着这个新环境。他打量到的新环境是“有温暖的稻草发酵的气息”,“有面食发霉的气味”,由于火车上长途的劳累与饥饿,面食的发酵味也是一种可以激发食欲的“鲜美”嗅觉,温暖的稻草发酵也是一种充满了阳光的舒适味道。“喷吐”一词的应用更让读者完全忘记了周忻是在一个危险,恶劣的环境中。

也就是在这里,周忻认识了两个好朋友:阿黄与雅克。并且被他们尊称为“奥特曼”——孩子们心中的英雄和战士。白天这群孩子们被驱赶到街上,或是偷盗或是行乞,为金毛鼠赚着钱。晚上他们也不觉得累,而是在奥特曼周忻的带领下演练着与他们共同的敌人金毛鼠的战斗。最让他们乐此不彼的是,他们设想着出逃时的情景:

我突发奇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一起逃跑,跑出这个破房子,我们要唱着歌出去”

“唱什么歌啊?”

“唱《国际歌》吧”雅克热情的说

大家开始乱哄哄地唱起来。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奈尔就一定要实现……”

我说:“这个太复杂了,记不住也唱不全”

“那唱什么?”

“还是唱国歌吧,两个理由:这个菜能让人产生勇气。第二:我们在学校里每天都唱,不会唱错的”。

“可是,奥特曼,有些人不会唱,比如没上过学的”

……

可见在鼠洞里,他们也可以玩的别有一番洞天,似乎和外边没什么两样。后来周忻的确像奥特曼一样将这些孩子从鼠洞中救了出来。救出来的他们没有“被救”的惊喜,反而十分遗憾出来的时候没有唱“国歌”。

周忻从“鼠洞”逃离后遇到了北川。面对着这个比自己更单薄,瘦弱的北川震区儿童时,周忻对他产生了一种不自觉的保护意识。他俩靠捡破烂维持着最低的生活。有时一瓶矿泉水两个面包就可以解决一天的温饱问题。但他俩从来没有成人式的气馁和抱怨,两个人相互依存地游荡在城市间,寻找着他们的爸爸和姐姐。他们先住在桥下,后来搬到了“黑色爱丁堡”。爱丁堡原本是欧洲最美的城市,是苏格兰的精神象征。但周忻实际住的“黑色爱丁堡”是一栋很大的烂尾楼。这种烂尾楼是农民工及像周忻这样的流浪者的理想栖居,没有租赁又比较稳定。而在周忻的眼里这座烂尾楼更有了童话般的意义。“它是冒险家悲惨命运的见证。这栋‘不穿衣服’的大厦,黑乎乎的一大片,特别是在黄昏的时候,他像一座孤独的山岗,缓缓的沉入黑暗之中。夜晚,城市华灯齐放,它又像一个孤独的陷阱,在繁华夜里默不作声”。因此在周忻的思想里,他在城市的整个遭遇如历险一样,只是由于主题的需要作者将这么小的主人公塑造成一个早熟而又伤感的孩子,所以整个历险缺少了本应有的刺激和惊心动魄。但在孩子的天性中这就是“历险”、“流浪”。阿星因为没有成为流浪儿而打心眼里地遗憾。他觉得阿黄、周忻的这种流浪生活很酷。可以说,人与生俱来就有一种好奇心和探索欲,尤其是处在少年期的男孩子。他们对历险,冒险,探险,侦探,破案充满了向往和尝试的欲望,而且也正是在不断对外部世界与未知领域的认知过程之中,孩子们才变得越来越聪明,机灵,勇敢坚强,才由少不更事逐步走向成熟。因此,周忻在广州这个陌生城市里的一切境遇,就如同一次历险一样,为他提供了一个智力、人格和素养的综合训练机会。在这次历险中,周忻实现了自己的成长。

整部小说存在两个明显的意象:雪袍子、蛇。(“雪袍子”将在后边做详细的解析)。小说的第一章名字就叫“蛇衣”,开篇写道:

据说,蛇的一生要蜕皮很多次,每蜕一次皮,他就长大一些。

尤其在冬眠之后,气温升上来了,各地潜伏的蛇睁开眼睛。太阳把石头慢慢的暖透,蛇的血液流动起来,骨头发痒,他开始四处活动,觅食。身体逐渐膨胀起来,老化的皮肤,像袜子一样令他不舒服,他从开白花的藤蔓植物的古乔木的朽根纠结的地方,滑出来,又爬过矮牵牛,来到一些坚硬的地方,蹭头上的痒,从头到尾,缓慢又痛快地脱皮……

作者用诗一般优美的语言描写了蛇的脱皮。蛇蜕下的“蛇衣”是它成长的表征,而“在我十三岁那年的夏天,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感受到了比蜕皮更难以忍受的疼痛”。这种疼痛就是急速成长的疼痛。所以在广州不论是与金毛鼠的战斗,最终营救流浪儿,还是对北川、丁丁无私的关心,还是以捡破烂为生,帮阿黄家清扫垃圾……都是周忻成长的印记。当他从金毛鼠手上逃脱后,看着洗干净的自己“心里觉得很陌生,又很喜欢”。他觉得自己有轮廓了,帅气了,这明显在表明他在长大。

所以当爸爸见到周忻后,不由得说:“忻,你真的长大了,我很高兴,很放心,真的”。所以小说从开头到结尾都在诉说着这个少年的成长的梦与痛。

成长是儿童永恒的追求,也是儿童文学永恒的话题和母题。周忻在这一假期的城市流浪生活中完成了自己的一次成长与蜕变,当他得知自己是一个弃婴时,他没有怨妈妈,更没有恨妈妈,而是把自己心中的“雪袍子”送给了妈妈。所以突发的意外事故(和赵贵打架)使得周忻的生命彻底被放逐。但流浪的城市生活并没有让他走入歧途,而是让他急速的成长。

二、孤寂的“儿童群像”

小说的题目为“雪袍子”。“雪袍子”在文本中共出现过两次,第一次出现的是北川心目中的“雪袍子”:

北川问我:“如果大自然能够做一件地球上最大的衣服,你猜是什么?”

“大草坪。”

“还有点想象力。但是我忘了说,这有时间规定的,只能是几个小时——或几天。”

“这……雪袍子”

我猜对了,得到他举大拇指的奖励

他一直想他的雪袍子

“如果全世界只允许留下一个女的,你说该留谁?”

我有点疑惑

我看北川的眼睛,小黑脸上油亮的光泽,我立刻明白了。

我说:“姐姐”

北川高兴的两眼闪光,踮起脚来亲我。

北川是一个地震中的幸存者,但他从小失去父母,是姐姐把他带大,姐姐给予他缺失了的父母之爱。但地震将她唯一的姐姐也夺走了。他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执意的认为姐姐在广州,所以孤身一人来广州找姐姐。“雪袍子”是一个喻体,它本意指雪,将雪喻为袍子,雪覆盖在大地上就像大地披了一件白色的袍子一样。所以雪袍子给予了大地温暖和希望,在雪袍子的拥抱下春天才更有活力与生机。所以“雪袍子”是一种爱的象征与隐喻。北川将心中的雪袍子送给了自己的姐姐。后来周忻把自己心中的雪袍子送给了妈妈。但由于姐姐,妈妈在北川与周忻的生活中是缺失的,所以他们只能以这种的想象的方式寄托着他们的爱。

在我们习惯的思维中,孩子更应该是爱的接受者。每个孩子的身边包裹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亲戚朋友的关怀和呵护。甚至这些多余的爱都令他们“腻味”。但在小说中,周忻和比他更小的北川却是爱的施与者。他们缺失了那个年龄本应该得到的爱。所以整部小说其实是在讲述一个动作:寻找。寻找孩子们缺失的爱,周忻找爸爸,因为爸爸是他唯一爱的来源。北川找姐姐,姐姐给予了他父爱和母爱。

因为过早的缺失本应该享有的爱,所以孩子们过早的明白了“孤独”,周忻被孩子们尊为奥特曼,同时他又自封为“孤独勇士”。一个孤独的人才会把自己封闭在回忆中,用回忆抚慰着孤寂的心灵。小周忻在十三岁的时候经常表情茫然,陷入深深的回忆与遐想中,他回忆爷爷,回忆爸爸。只有在回忆中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孤寂的,是有人爱、有人宠的。小说也通过回忆将故事时间向过去追溯,让我们对周忻的童年有一个完整,清晰地认识。同时由于小说是第一人称自我讲述,因此我们在行文中可以真切的感受到这颗幼小却孤寂的心灵:

“很久不知道时间,一直处于孤独状态,我感觉怪怪的,有些分不清白天黑夜”

“对,梦,就是我们小孩子的神。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我孤独的时候,带去我另外的美丽的地方,让我看草地上的花一朵接一朵的开,让朋友都回到我的身边,重新开始我们的游戏。我害怕的时候,请把爷爷和爸爸带来。如果可能,把杨老师也带来,她的笑容让人安心,让周忻的字典里去掉“害怕”、“恐惧”以及类似的字眼。”

“所有孤独的时间,我生活在梦里。”

类似的心理自白在小说中随处可见。“孤独”就像烟雾一样弥散在整个文本中,致使小说缺少了儿童文学应有的活泼与激越。“孤独”就像握在手中的一团橡皮泥一样,一不小心就会从指缝中挤出来,但通常人们又下意识地将他挤回去,在现实中人们就用这样的方式逃避着“孤独”。而逃避正证明的它的强大存在,所以小说就将这种实存的普泛感受赋予形式化。所以“孤独”就成为一个永恒的创作母题。但在成人的表达中孤独被复杂化,深刻化。而且往往我们觉得孩子是感受不到孤独的。但现代心理学的研究表明,孩子幼小的心灵中也隐匿着孤独。小说《雪袍子》就让我们看到了孩子的这份孤独,更重要的是他用孩子干净,诗一般的语言表现了孤独最原初最简单的心理体验。因为孤独所以需要别人的爱与保护,也因为孤独所以需要做梦。北川的出现减弱了“我”的孤独感。但北川同样是一个缺失爱的孤寂的孩子。“我只要一看到他沉默的样子,忧郁眼神,还有额头上因为太瘦而出现的皱纹,我就暗暗发誓,要保护他,把他当自己的亲兄弟,不管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是什么人”。这是周忻刚看到北川,还没来得及认识北川时的心理自白。其实在北川的身上周忻看到了他“自我”的一部分,所以他懂得北川,想保护北川。周忻自封为“孤独勇士”,北川又被他称为“忧郁兄弟”。其实在另外一个层面上,北川所承受的心灵创伤远远大于周忻,他名为北川,其实代表了北川及所有经历过地震幸存下来的儿童。他们目睹“地震”这一自然灾害,更目睹了地震夺去了自己的亲人,所以地震对这些儿童造成了极重的心理阴影。在小说中北川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有时“不管旁人怎么逗他,他都木木的。他只想找回自己的姐姐”。

爱的缺失其实是小说中每个孩子心中的隐痛。除了周忻,北川,还有雅克,阿黄,阿星,丁丁,菲菲……他们都缺失人类最普泛的一份来自父母的爱。雅克父亲是个富商,他是典型的富二代,按理说他应该衣食无忧,幸福、快乐,但他却宁愿混在老鼠洞里。他父亲要娶“小三”,他不愿意父亲被这个外来的女人抢走,所以用离家出走的方式来阻止父亲。而且从表面上他好像很恨父亲,但在老鼠洞里他却非常爱听周忻讲自己的爸爸。其实听到有关周忻爸爸的事让雅克在心理有一种替代性的父爱的满足。所以在雅克的心灵深处也是渴望着爸爸的爱。而阿黄,父母健在,却形同虚设也不能给阿黄健全的爱。他们远去深圳打工,把他丢给爷爷,爷爷整天要么打麻将,要么捡垃圾。更可悲的是,爷爷把整个房子搞得像垃圾场一样。所以阿黄整天和垃圾为伍,与老鼠洞里的生活环境不差一二。在小说中出现了两个类似的小女孩:丁丁,菲菲。菲菲是个留守儿童,其实和孤儿差不多根本没人照顾,而菲菲虽然是城市中的一个小女孩,但她的妈妈为了吸毒,为了自己的幸福将她弃之不管。而且她们俩都很小,小的将周忻这个原本也小的孩子作为自己的保护伞,她俩对“我”发出同样的喊声——“哥哥,我饿”。所以在整部小说中,儿童缺少了应有的鲜活与可爱,个个变得孱弱,单薄。更重要的是他们幼小的心灵却是孤寂的,没有安全感,没有归属感。

八十年代以来,儿童逐渐受到了成人平等的对待与重视,所以文学市场上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儿童题材作品。但像西篱这样集中、深刻的反应当下儿童的生存困境的作品却少之又少。作者对小说中每个孩子的身份设计用心颇深,每个孩子身后代表着一个庞大的群体。北川是四川地震幸存儿童。周忻是一个留守儿童,据统计,截止到2000 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全国留守儿童已达到2290 万人,而现在这个基数是有增无减。雅克代表的城市中普遍存在的一类问题少年,叛逆,迷恋网络。阿黄则是城市打工者的小孩。而这些小孩都曾经一度被列为“流浪儿”、“失踪儿”。丁丁,菲菲则在一定程度上反应了女童更糟的生活情境。“弃婴”、“人鼠”、“流浪儿”、“失踪儿童”、“留守儿童”、“灾(地震)后儿童”以及此类事件造成的一系列的儿童心理问题都是当下备受关注的社会问题。作者西篱在诗化的语言中藏匿了这样一个残酷的儿童现实。所以像这样集中,全面反应儿童生存困境的文学作品在目前的文学作品中还是少见的。而且小说的结尾是被抛离正常生活的周忻将自己心中的“雪袍子”送给了曾经抛弃他的妈妈。“如果妈妈正在回家的路上,她一定累了。如果她是一棵麦苗,就让雪袍子把她盖上……”。藏满爱的“雪袍子”的赠送正意味着这些可能“误入歧途”的孩子们的自然回归。从中我们也可以看出作家西篱身上的社会责任感。她以悲悯的情怀不偏不倚的关爱着每一个孩子。她爱周忻、北川;理解沉溺网络的叛逆少年雅克;同情住在垃圾坑里的阿黄;更心疼幼小的女童菲菲、丁丁。因此与一般儿童题材的作品相比《雪袍子》更具有广博的人性关怀。

三、诗性的艺术世界

伤感诗化的语言风格是整个文本洋溢出来的一大艺术特色。少年“自述”的叙述无形中就会产生一种诗意的效果。少年正驻足逼向生活正道与大千世界的临界点,他们与成人世界既亲切又有所距离,他们看世界的眼光不矫饰,不歪曲。甚至“所映照出的更有一种本原的真实,一种更逼近真理的原色。而且人世间一切冗杂搅拌的事端和现象,经过他们童心世界的折射,将豁现出返璞归真的清朗” 。所以作者用这样一双眼睛看到的世界就变得像诗一样干净,透明。

“埋头半天,我有些晕了,匍匐到地上,脸紧贴着柔软的青草,那么清凉,那么清香。太阳把我的背和屁股晒得暖暖的。多美啊,我又想睡了。城市的声音,从空中渗透到地里,那嗡嗡嗡嗡的,大河涌动一般的音乐,从地球的中心传来,震颤着,一直震颤着,我感到自己在草丛中,在太阳下,舒舒服服的融化了。”这完全是一段有关感觉的经验。字数虽不多,包含了触觉、嗅觉、视觉、味觉、听觉,还夹杂着一些微妙的身体感觉。而且作者将这些感觉打通,杂糅起来。同时又由于周忻并不是在城市中长大的,他又将城市的感受置换成一种亲切的乡村经验。而类似的表达在小说中随手都可以拈来。

儿童的一些行为本身也具有诗意,比如周忻与“石头”对话的章节和“梦”的描述,读来像童话,又像散文诗。其实作者西篱除了创作小说之外,也创作诗和散文。所以原本孩童化的视野和行为加上作者诗人气质的浸润使得小说的诗意非常浓。然而小说诗意的文本却指向一个残酷的现实。他们是一群被抛出正常轨道的孩子,内心孤寂,缺少安全感,甚至连温饱都没有解决。所以小说的诗意是一种感伤的诗意。在感伤的文笔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作者西篱的一颗悲悯之心。

另外小说除了“雪袍子”“蛇衣”这两个明显的意象之外,还有一个略带隐匿的意象:坟头的纸幡。小说的第一章有这样的描述:“春天的时候,我们看见野地里的一个个坟头,土里埋着熟悉或陌生的乡亲,甚至就是自己一个最亲的亲人。和那些在大地震中消失的人相比,他们是多么的幸运,因为他们是在亲人的眼前离去的,走前,有呼喊,有泪水,有亲吻,安慰他们的灵魂。坟头上插着竹竿,竹竿上飘动着冬天挂的白色纸幡,很新,锯齿型的切片,让它们在风中摆来摆去的时候,显得讲究。”小说的最后也出现了“纸幡”:“我们站在一座小树边上,回首望去,处处是杂草覆没的坟茔,但上面悬挂着白色的纸幡,所以老远就一眼望见”。象征死亡的“纸幡”前后两次出现正使得小说成为一个封闭的结构。更巧的是“纸幡”、“雪袍子”、“蛇衣”都是“白色”的,从色彩心理学上来说,白色是纯净,也是无限。三个白色的意象共同将小说的文本引向一个更高的哲学层面:即关于生与死的思考。因此,就内容而言,该小说讲述了成长、疼痛与爱,但同时作者在此基础上又有着更深刻的形而上思考。所以小说《雪袍子》在蕴含了文学层面的关于成长、疼痛、爱的意义的同时,还有哲学层面意义,那就是:生、死、梦、永恒。

因此,就内容而言,《雪袍子》隶属于儿童文学,但文本的意义却远不止如此。它的隐含读者更应趋向于成人读者。它唤醒了成人对儿童的关注,也唤醒着他们对生命的关注。

(作者系广东职业技术师范学院中文系研究生)